1936年12月底,在西安,一中年男子指挥一群青年唱歌,当唱到“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刻。。。”时,青年们眼中含泪,悲愤仰天,所有的人都紧握着拳头,高呼:“打回老家去,驱除日寇!”。指挥者是周恩来,演唱者是东北青年军官。那么,是一首什么样的歌曲,具有这样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首歌叫《松花江上》,词曲作者张寒晖。在我博物馆藏有一张《松花江上》的老唱片。
张寒晖于1902年生于河北定县,父亲是清朝末年具有革新思想的知识分子,母亲很早去世,家境贫寒,因营养不良,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定县人民爱唱歌,在当地有一个说法,强盗可以抢走他们的一切,绝对抢不走他们的歌声,因此,张寒晖从小就学会了大量的民间小调。
辛亥革命后,新式教育兴起,张寒晖在学校里学会了多种乐器,1922年还专门去北京学习话剧表演,考上了人艺戏剧专门学校,我国伟大的人民音乐剧冼星海也曾在该校求学。
在北京期间,张寒晖经邓鹤皋介绍入党,邓鹤皋在三十年代曾担任中共江苏省工委书记。1926年3月18日,张寒晖参加了中共北方党领导的反对外国列强的“三一八”运动,遭到段祺瑞政府的疯狂镇压,著名的刘和珍也是在这次惨案中牺牲的烈士。鲁迅后来写到写过一篇文章《纪念刘和珍君》,并称1926年3月18日是“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
北京艺专解散后,张寒晖回来老家定县,从事乡村教育,并用自己在“三一八”的遭遇,向人们传授中国共产党主张。他还组织读书会来发展党的外围组织。“九一八”事变后,他利用民间小调填写了大量抗日歌曲,例如《可恨小日本》、《告我青年》等。
1935年,张寒晖在东北67军出版的《东望》杂志上,见到军长王以哲写的一段文字:“我们何时能重返那美丽的田园?何时能慰我们祖宗于地下?又何时能救我亲爱的父老兄弟姊妹们于水火之中?”面对王将军遒劲的字体,以及对家乡的悲情,让张寒晖文思泉涌,写出歌词: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
在谱曲时,张寒晖采用了河北定县城南寡妇哭坟腔的大悲调,当人们哭唱到,“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让人肝肠寸断,撕心裂肺。歌曲还采用了一些北方昆剧腔,使歌曲悲伤而不悲溅,丧失而不丧气。据说,在西安事变前,张学良在听到东北流亡学生演唱《松花江上》曾热泪两行。
1939年初,张寒晖受党指派,到东北民主人士车向忱在西安创办的竟存学校教书,秘密为党培养与输入人才。在校期间创作了歌曲《学习,学习,再学习》、《三劝》等抗日歌曲及竟存小学校歌。离开竟存学校时,张寒晖给学生题词《作人不易,唯是是宗》,意思是人要做对的事,只有对的事才是我们正宗的事业。那时候驱除日寇就是我们民族最正宗的事业。
在延安期间,张寒晖创作过《军民大生产》等一大批脍炙人口的歌曲。因长期的积劳成疾,1946年3月11日,张寒晖不幸英年早逝,年仅44岁。葬礼上,在场的二百多人齐唱《松花江上》,作者自己创作的歌,成为人们送他最后一程的哀乐。只可惜这位靠创作《松花江上》而闻名的作者一生都未去过东北,看看他所热爱的松花江。
1946年3月24日,延安《解放日报》发文称:我们应该给张寒晖立两块碑,一块立在延安,一块立在松花江畔,纪念这位挖心吐肝为人民的艺术家。
新中国成立后,周总理指示《松花江上》和《军民大生产》二首歌编入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在集体审美绝对化的年代,人们将《松花江上》最后一段“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修改为“同胞呀,同胞呀,什么时候才能收复我的家乡”没有爹娘,哪有我们,父母是我们最大的信仰,没有了父母,我们哪有什么努力的方向?中华民族的生生不息,是靠每个家庭的血脉相承。
改革开放后,人们又重新启用《松花江上》最初的歌词,让人们深刻体会到歌曲的词曲意三者的高度统一,更好地理解张寒晖国难时悲人号天的初心。
个人的呼唤经成千上万人传唱后,就成为我们民族的怒吼!张寒晖生前曾任延安文艺协会秘书长,有人问他:如何才能写出好的文艺作品? 他说:“作曲并不神秘,只要到民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