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德军士兵为阵亡英军战士完成遗愿

作者：杨太阳 编译   来源：中国档案报
 

珀西·巴克留给妻子的家庭合影。（后排中间者为珀西·巴克，前排左为巴克的妻子贝莎，贝莎怀抱着的是他们的儿子西里尔）
 

    今年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100周年，世界上很多国家、地区都举行了不同的纪念活动来反思战争、铭记历史。位于英格兰东南部的赫特福德郡也 不例外，由当地文化遗产基金会赞助发起了一个纪念一战项目，该项目旨在挖掘那些普通士兵背后不为人知的参战经历，通过记录并重新讲述这些故事以正视听。

    在梳理这些发生在战斗前线或后方的历史片段时，一个名叫珀西·巴克英国士兵的亲身经历走进人们的视线，这个故事因其在残酷的战争中迸发出的 人性光辉而从两万多个故事中脱颖而出。在英德两军对阵，双方士兵互相厮杀最为惨烈的时刻，一名德国士兵为了完成敌军（英国）士兵的临终愿望，作出了一个令 人意外的举动。事情是这样的：

    1917年，在西线战场的一个弹坑中，躺着一名战死的英国士兵，他手里死死地握住一张黑白照片——与妻子贝莎以及儿子西里尔的合影，照片的背后写着一行字：

    “如果我不幸战死，请发现它的人按照这个地址将照片寄给我挚爱的家人。珀西·巴克 中士”

    也许巴克中士曾设想，会是一个英国同胞来了却自己最后的愿望。现实是充满讽刺的，一位名叫约瑟夫·维尔切克的德国二等兵发现了巴克的尸体和手中的照片。而他，很可能是开枪射杀巴克的德军中的一员。

    出于人性的平等和对生命的尊重，维尔切克决定将这张巴克与家人的合影寄给位于日内瓦的红十字会。他在照片上附了字条，写道：“他手中握着这张照片并请求发现者将其转给他的妻子。为了完成这位逝去朋友的最后愿望，我将它寄给你们。愿逝者安息。”

    令维尔切克始料未及的是，他为敌军阵营一名陌生士兵所作的善举，竟成为阻断死者进入军人烈士墓的诱因，并造成了困扰其家人多年的死亡谜团。 军方在清扫战场时，战死将士身上的物品是辨认尸体身份的关键因素。珀西·巴克手中的照片被拿走了，军方无法确认他的身份，故不能按照军方现役军人的规格将 其安葬入士兵公墓。更具悲剧色彩的是，1918年10月31日，仅在一战停战前的两周左右，这位善良的德国士兵也阵亡了，最终没能等到战争结束。

    时光飞逝，在百年后的今天，珀西·巴克的孙女、现年58岁的克里斯提娜·雷诺兹女士在家中发现了这张早年的家庭合影、德国士兵维尔切克寄给 祖母贝莎的一张字条以及珀西·巴克的阵亡通知书，她拿着这几件珍贵档案找到赫特福德郡的一战项目工作组。雷诺兹说：“1917年，我祖父巴克去世时年仅 26岁，他和我祖母在1912年结婚，祖母于1962年去世。我父亲西里尔在巴克牺牲时年仅三岁，他对祖父的记忆不多。1917年红十字会将照片及一封信 寄给我祖母，此后照片和信一直保存在一个盒子里。”

    “在双方交战、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德国士兵维尔切克发现了巴克手中的照片，他完全可以直接走掉，但是他没有，而是冒着被德军惩罚的风险，把照片拿走并寄还我的家人。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为了一名陌生士兵所做的，完全是出于人道主义的。”

    令雷诺兹女士及家人遗憾的是，巴克是如何战死的至今不明。她说：“关于祖父的死，我的家人只知道他在一次战斗行动中失踪了，最后被确认死 亡。他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至今不能魂归故里，我们无处祭拜。如果我父亲至今健在，他也会非常想知道在祖父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她的请求下，赫特福德 郡一战项目团队多方查阅相关档案资料，还原了珀西·巴克中士牺牲的经过。

    在1916年12月来到西线战场前，巴克中士在赫特福德郡兵团的步枪训练部队服役，在1917年7月比利时伊普尔第三次战役（又称帕斯尚尔 战役）中，在发起一次黎明主要进攻的前夜，他在随身携带的家庭合影背面留下了“遗嘱”，并拿给战友看。在第二天清晨的进攻中，他所在的营受到了强火力机枪 的夹击，在撤退途中，巴克不幸身侧中弹，倒在弹坑中。

    当年战役的一位亲历者、二等兵拉姆萨尔于1918年向英军失踪和受伤人员调查部报告称：“我与珀西·巴克在圣朱利安前线一起爬出战壕开始进 攻，我没有亲眼见到他中弹的过程，但是几个一起冲锋的士兵看到他身侧中弹并倒下了，因为受伤过重他无法移动。就在进攻的前夜，他给我看了他和家人的合影， 在照片背后有他妻子的地址和留言。这次进攻结束后，我们再也没有看见珀西·巴克，他的尸体也一直没有被找到。”

    经查，珀西·巴克最后很可能被埋在位于比利时和法国附近佛兰德斯的一处无名之地，长眠异乡。

    原载于《中国档案报》2014年7月25日 总第2639期 第三版